人间抽风客

跟基友一起养老算了

弈棋(1-3)

终于打算把琴棋书画系列都凑齐了。但这个题材怎么想都是老板最合适,所以还是选择了少恭视角。不过说实话……这篇里真正的隐藏CP还是应该算苏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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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横纹枰十九道,黑棋白子生死局。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陵越推门而入的时候,便听得这么一句。他侧脸望去,但见欧阳少恭正襟危坐,宽袍广袖都挽起,正信步闲庭地往棋盘上按下一子。


    紫檀木案红烛飘摇,青绫罗帐心字香烧。欧阳少恭一手执白棋,一手拈黑子,五官皆隐于灯下,阴影婆娑在他面上,掩抑间便看不清楚他神情,只依稀辨得垂落刘海下露出的一点秀挺鼻尖。他一面慢条斯理地落子,一面垂首凝颔兀自沉吟,那样子慵懒里还带几分萧瑟,看起来,似久等无聊而以此排遣寂寞。


    陵越奇道:“少恭这是在自己同自己下棋?”


    欧阳少恭懒声应道:“入夜无聊,自博自弈,或他或我,霎攻霎守,不过图个娱乐罢了。”



    方寸棋枰上,黑白交错却棋子寥寥,看得出棋形已定,将近残局。


    砰然一声,欧阳少恭又落下一子,却不再着眼于棋盘。他轻掸衣衫,推开案台站起身来:“拆解了这一晚上,想不到最后竟是和棋。”


    陵越闻言下意识低眼去看棋局,但他之于棋艺只是略通,一瞥之下,也看不出多少门道。


    “棋有劫争,若天下劫者,关乎通盘,劫胜棋胜,劫败棋败,为决定胜负成败之关键。而当下一局,进行到此处,却成长生劫。”欧阳少恭似乎也看出陵越不擅棋艺,伸手指点棋局,柔声向他解释,“长生劫,同形反复,循环无休,互不相让,则此局无解,成和棋。”


    说实话,棋道所谓之“劫”,虽经欧阳少恭解说,陵越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但道家谓天地一成一毁为一劫,如今又闻欧阳少恭提到棋术之劫,便觉两者之释义虽不同,本质终究还是相近。


    天地改易谓之大劫,大千世界破立轮回为之劫。而放眼于这小小一方珍珑,竟然也有一种说法,叫做长生无解,长生成劫。



    陵越真心实意一笑:“少恭多才多艺,四道精通,令人佩服。”


    欧阳少恭随手拂乱了棋局,眼帘微垂,淡淡道:“精通谈不上,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寒暄几句,陵越才想起,今晚应约前来,原是为屠苏出海寻月灵花一事。


    欧阳少恭低了眉眼,开始一枚一枚地捡棋枰上的残子。一双抚琴舞墨的手,收拾起残局来也还是那样优雅,修长莹润的指尖拈起棋子,令人想到料峭春寒时节便已戳破地衣冒出来的嫩黄色的细笋。偏偏他微微勾着头,那神情掩抑在灯光烛影后面,似倦怠似冷哂,宛如笼了层雾一般,还带出一抹若远若近的忧悒来,朦胧蒙昧总让人看不清。


    陵越向来关心他人,何况他早把少恭当作知心的朋友。他问:“少恭,你有心事?”


    欧阳少恭眼睫一动,唇角轻轻巧巧那么一翘,挑出一点浅淡笑意。他道:“也没什么,只是偶有所思,忽觉世事如棋,心中感慨罢了。原本并是琐事,不值一提。”少恭转过脸来,整张脸都暴露在烛灯下,又是一派纯然的温润和善了:“屠苏已经决意出发前往榣山。我已有把握,若他此行当真能找到月灵花,我必不负所托,为他炼成起死回生之药,全他心愿,以弥补他故往之遗憾。”


    陵越原也为正为此事踟蹰。他待屠苏,一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体恤到百里屠苏一片纯孝之意,母子亲情出于天伦,屠苏想要复生他母亲乃至全族人,此心可悯,陵越怎忍苛责?只是晴雪口口声声起死回生悖逆天道,他心中也多少有些没底,但眼下欧阳少恭这样信誓旦旦同他保证必尽全力,陵越便觉心下稍安。


    他轻叹一声,随手抬手,轻轻扶在欧阳少恭肩上,情真意切道:“少恭,多亏得有你在,处处照拂屠苏。”


    欧阳少恭微垂眼帘,眸光落在他虚虚按上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上。他唇角又弯了弯,忽而也抬起手,反过掌心一把攥住了陵越的手,掌心与之贴合。


    他一字一顿,温声细语,起承转合间竟很是有些抑扬顿挫的意味:“多谢大师兄,这般信任少恭。”


    短短一句话,却好似浮生一梦,若轻若重,可生可死。


    日后陵越回想起这一刻来,但觉句句带刀,字字见血,惊心动魄,而当时浑然不觉有何殊异之处。



    漫说道,世事纷纷乱如棋,劫尽人亡两不知。





    曾经的琴川,土壤膏沃,岁无水旱,富庶之地,鱼米之乡。


    如今的琴川,衰草枯杨,门空野荒,静若坟场,十室九殇。



    蓬莱事了,送走了襄铃,方兰生也便返回方家。在他出发前往东海之时,还余得几个知心伙伴一同上路。如今归来,除掉陵越,竟再没人随他一道了。纵然是陵越,送得他到了琴川,也是要离开的。


    方家家主至今还记得,那日他远远望着城头“琴川”二字,忽地便觉得那个“川”字,好似棋盘上的三道竖纹。琴川之命名,原就是出于城内七条自南向北平行排列的河道便宛若古琴七弦的缘故。


    七弦圻作琴,原为尚古君子之音,今日却成断肠曲,一递一声皆要伤心。



    甫一踏入城中,后头钝闷而被拖长的一声,城门吱吱悠悠在背后合上。半空有什么扑哧扑哧轻飘飘地下落,人站在两扇厚重门板下,好像还能感到城楼上劈头盖脑洒落下来的灰土尘埃。


    头顶是青冥高天,苍穹便宛若一个罩,将偌大个城市皆扣锁在天幕下。似暖还寒的白昼,日挂中天,分明艳阳晴朗,天光却是一色的黯然。道路两旁皆是一片死寂,唯有树影横枝在风中时不时轻颤而抖漏出的细碎声响,冷飕飕扑棱棱地在耳畔撩过……凉薄的风卷起枯败的叶,而他一步一步踽踽挨行在街巷间,脚下虚浮,似乎怎样也踩不着实地。


    头顶的天,脚下的地,极目望去好似都严丝合缝地接连在一起,便宛若一个倒扣下来的土馒头,将整个琴川,乃至尘世人寰,都密闭在其中。


    城外土馒头,馅草在城里。


    方兰生呆呆伫立着,立在九霄之下,九泉之上,十丈红尘之中。他茫然地睁大眼睛,心中不知其名地惶粟着,一霎之间,喉咙也像被无形之力勒紧,简直要至于不能呼吸……


    四下旷凉死静,兰生怔怔地望着周遭,胸口似压着什么,那一瞬间几要潸然泪下。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天心余意两彷徨,一朝故乡似他乡。


    彼苍者天,曷其有极!



    这样的天地。这就是天地……


    在那一刻,方兰生好像有些懂了——


    那个弹琴寄调宛若兄长的男人,那个翻脸无情冷血冷心的男人,分明负尽苍生负尽人尘,眉眼间却是那样青郁忧悒,似乎总笼着难解的愁绪,掩着难平的愤懑。


    他垂头呆立,久久不动,陵越也觉出异常。一路上,兄弟两各怀心事,也不曾对话。此刻陵越走过去,轻扶着他的肩,垂了眼关切地望他,柔声问他怎样。


    有什么涌上喉头,滚了滚又被强压了下去,咽舌间却似乎都染着血气。方兰生抬起眼,望着眼前的兄长,蓦地一把抱住他的颈。那一刻,在二姐故去之后便下定决心要坚毅隐忍的方小公子,忽地再不能忍耐地破了功。他死死搂着自己仅剩的亲人,呼吸陡然变了调,双唇颤抖半晌,忽地哽咽着,爆发似地从喉中挤出一句话:“哥,哥……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这话来得突兀,可是并不莫名其妙。被幼弟死死揽住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发不出声音,只是颤巍巍地抬起了手,轻轻按在方兰生背上。


    方兰生伏在他怀中,气噎泪凝,声色却清清楚楚。他凑在兄长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能原谅!就算少恭他已经死了,就算明知道仇恨于事无补……就算其实我根本没有我想的那样恨他……我也绝不原谅少恭!”



    那一日方兰生切齿自舌端挤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陵越心上。


    他垂着眼,轻抚幼弟的脊背,说不出话,却忽而怅怅地抬头。


    眼前这座城市,曾经繁华热闹,如今除却衰败凋零,什么也不剩下。可是天际尽头,陵越却分明又见那温文公子执着棋子,端坐在重帘烛光下,面目五官都蒙昧在光色迷离里,就连杏黄色的衣袂,都似一痕将散未散的云雾。


    那晚灯下,是谁言笑温柔,缓声慢调言犹在耳:“自博自弈,或他或我,霎攻霎守,不过图个娱乐罢了。”


    好个自博自弈,好个或他或我!


    欧阳少恭,你究竟有几张面孔?如何叫人一想起来,纵然胸中悚动,腔腑漏血,呼吸灼痛,心意难平,也终究说憎恨不得透彻,说原谅犹不得透彻?


    事到如今,陵越想,他是明白兰生究竟想表达什么的。漫说兰生,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耳畔有零丁断续的琴声,飘浮在虚空,好似是自三十三重离恨天之上传来的。温文尔雅的男子,抬眉一笑,那笑容也疏离朦胧得宛若一场春夜无边的梦境。


    一转眼间,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白日蓦然一声鹰唳,裹挟着破空之声,羽翼击破流风,似一道闪电劈断长天而去。


    似有什么自心头滴落下来,哗啦轻响的水声,却滑落到无尽的虚空里,四分五裂。眼前的天地,皇天后土,突然之间好似天地翻转,而眼中茫茫,大片大片地开出火红的花,似铺天盖地的火焰。


    明烈不祥深深浅浅的红,似要一路燃烧到尘世的尽头。


    这样怪诞的景象,陵越心知那只是幻觉。他眼睫轻轻一颤,那些惊世骇人的红便被隔断在眼帘之外。


    兰生和屠苏,之前或者是最信任欧阳少恭的人,也是最愿意亲近欧阳少恭的人。而比之受到伤害最重的兰生和屠苏,陵越以为,只怕自己连评判的资格都还欠缺。


    眼眸轻阖,倏忽间眼帘似沉重有万钧。



    满城人化冥,焚寂再无灵。回首望蓬莱,独尔恨无情?


    说什么宽宥原谅,说什么长生成劫,也不过漫说一声世事如棋,落子无悔,落子无回。





    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方家同孙府原本并为琴川大户,三年前那场人为的惨祸之后,孙府也早衰败了。


    整座城市,道巷纵横交错,好似一个巨大的棋坪,只是残却了人烟,便似棋终残局零落凋敝子应稀。唯余得方家大门前高高挂着的一盏灯笼,朱纸做罩,一点明火通透亮红的,远远望去还透着一点鲜活的暖意和人气。


    昔年,欧阳府邸与方家比邻,欧阳家主离家数载而方家二姐时时惦念,常代为打理庭院,才不至于衰败了。如今三载光阴过去,方家的女主人早不在了,这废弃已久的场地却还有重新开启之日。



    杏黄广袖轻抬,衣袂下露出来的那对腕子修长而素净,似乎还能看到皮肤表层下隐匿的青色血管。白皙的手背,骨节分明,十扇指甲剔透清洁,视之便是一双舞文弄墨的手。


    这样看着干干净净的一双手,按上木板,轻轻用力则门扉一扣即开。


    堂户大敞,借这门洞一掀之力,空中都激起光影和尘埃翻飞。白净的下颌微微仰起,正面迎着光线望过去,但看窗栏萧条,桌椅翻倒,床榻闲置,处处皆覆了一层轻透均柔的灰,四下的蛛网也织得细密绵薄。


    琴案还支在墙角,桐木圻成的琴身,根根银弦泛出亮而寒冽的光。古琴久无人调试,抬手一拂而丝竹声喑沉。



    欧阳少恭静静立在琴奁前,低了眉眼,不知所想,只是默默地垂首望着、想着。也许他想起了生命中的寒凉亦或温暖,想起来无常中的繁华亦或凋零,也许他只是无心亦无情地发着呆,什么也没有想。


    有一把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公子,这里灰大,还是暂回避吧。等我收拾好了,公子再来坐。”


    欧阳少恭回头,只见一个豆蔻之年的小姑娘,微微低着头,圆脸蛋上有着那个时节的少女所独有的羞涩和明丽。


    看形容并不算得多么美丽,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多一分惹人怜惜的娇俏。欧阳少恭牵起唇角一笑,柔声问:“你是……?”


    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果然一把好嗓子:“我叫流方,原在花满楼,尹大爷特意喊我来照顾公子的。”


    花满楼。尹千觞。虽只三年光阴,如今回想起来却似间隔了一生。


    这幽都巫咸,虽恢复了记忆,倒真真是“义气”。他倒好像是真不恨他,为报当年救命之恩,而今好心又来多他的事。


    欧阳少恭自失地一笑,眼角堆悉起冷意,面上却不动声色:“流芳?可是‘百世流芳’之‘流芳’?”


    流方甜甜一笑,摇首道:“不是。这个‘方’字,是个姓氏呢,也就是‘君子不可欺之以方’的那个‘方’。”


    沉默少顷,欧阳少恭又是一声轻笑:“好名字。你倒也有见识,知道君子不可欺方。”


    流方也笑,笑得一派天真烂漫:“我只是些须认得几个字,听闻公子才是当真博闻广识学富五车。我以后要是跟着公子,才是真的长见识。”



    方兰生撞门而入的时候,室内大体已经收拾打理好了,垂帘隔帐,桌椅归位,已有昔日旧观的模样。


    他一手扯开那些垂下来的纱缦,一眼望到欧阳少恭。那人还是旧识模样,好整以暇,端坐在桌案边,面上放了一盘棋坪,经纬分明。手边搁着两只棋罐,而他一手拈白子,一手执黑棋,微微低着头,目光沉静,正对着眼前这一局珍珑沉思。


    闻听响动,欧阳少恭缓缓抬头,似乎这才看到他一般,掀起唇角,缓缓一笑,开口还是旧时称呼:“小兰。”


    ……


    光与影沉浮,声与色翻覆。说什么似水流年,如花美眷,前尘往事在这一刻都历历重现,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飞速倒退。昔年青梅总角,言笑晏晏,那一片肝胆心肠,那一片殷殷信任,皆在此刻寸寸断断,化作灰烟。


    不见火的烽烟,渐次燃遍胸臆。嚣烈的火舌,舔舐着心脏,无法忍受的剧痛一瞬间在肺腑中爆开,迅速游走遍及全身经络。


    窗外青天白日,艳阳昭昭,分明是个好晴天。空气中却仿佛爆起尖针般的锋芒,绞骨锁喉,一瞬之间,叫人几欲毛孔贲张,冷汗渗透湿了衣背。


    有那么一瞬,思绪都被剪断,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轰鸣。待到回神,方兰生发现自己两股战战,紧拳辗转,目瞠若眦,心火如焚——他忍无可忍!


    就算三年过去了……就算他早有心理准备……见到这个人,他也还是一样,忍无可忍!


    欧阳少恭不看他,却望着墙角那架琴。他的目光很专注,神情甚至称得上温柔,一笑而如烟似雾。他伸出一指,指着那琴案的方向,轻笑道:“小兰,你看,那把琴还在。那琴弦——还是如沁当初为我求来的天蚕丝。”


    那年,为欧阳少恭作琴,方家二姐以身涉险,亲赴宴局以求天蚕丝。


    到如今,琴弦犹在,玉骨成灰。


    “小兰,你可怨不得我。我原想留如沁永存身侧,再无离忧,你却忍心,亲手将她给烧了。”


    他字字句句,温语言笑,声气柔得像水,却分明肚肠里有把火,喉管里夹着刀。方兰生张了张口,只觉嘴里都是腥锈的味道,随时都有温热黏腻的血要喷出来。


    欧阳少恭,欧阳少恭!


    这个人,明知道哪里是人心最后的底线,他就往哪里狠狠践踏!



    陵越赶到的时候,还不及掀帘,便听得方兰生歇斯底里的咆哮,炸雷一般,裹挟无尽的悲哀与愤怒:“欧阳少恭,你为什么还活着?!”


    听闻这个暌违已久的名字,陵越僵了一僵,手上动作也便慢了。而方兰生下一句,更是叫他从心底里,隐隐作痛起来——


    “为什么是你活着,屠苏他却回不来了!”


    “屠苏”。


    随着这个名字被牵扯出来,就好像心底里有一块疮疤也跟着被掀起来,生生地,牵皮带肉,扯骨连筋。


    方兰生吼过,似乎因为太过于激动而不得不停下来喘气。就缓得这么一息,欧阳少恭的声音,平静而隐隐带着寒凉笑意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来:“叫小兰失望了。苍天原本无眼,可怜小兰却总要寄望于天理昭昭,如今始才相信我说的话,迟也不迟?”



    陵越拉开帘子,正好方兰生发疯似地从房里冲出来,差点撞个满怀。在冲出来之前,方家家主原想砸了那琴案:“你不配用二姐求来的琴弦!”只是抬起手来,才发现要真毁了二姐留下来的东西,也是一样不忍心。


    每每方兰生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样痛恨欧阳少恭时,总是要被严酷的现实又狠狠掴一耳光。


    方兰生窜出门去,陵越默默望一眼他背影,也不去拦他。身后门扉被重重摔上,气流掀起又归复宁静。尘埃落定,陵越静静抬眼,视线望向前方,但见欧阳少恭还坐在案前,执棋不语,垂首沉思,好似方才的喧哗吵闹都只是一场幻象。



    即使依然不通棋路,陵越也知道,他又摆出了那局长生劫阵。


    陵越不会再被这个人的表象欺骗了。


    明知无路可走,这个人也不会放弃,哪管他劫尽人亡,棋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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