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抽风客

跟基友一起养老算了

扒皮抽筋

就想试试,已经这么含糊了,不走外链能不能发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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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多数水族的标准,不长鳞的基本算不得美,就像猫科动物如果被剃光了毛,往往会羞于见人,这是种族天性赋予的审美。


比如说龙族吧,要做一条公认的美龙,首先应有流水般的身形,修短合度,体态匀称,腾云驾雾若隐若现间,临风掣电,矫兮翩兮,方当得惊鸿游龙之称。


其次鳞甲要分明,需得一瓣嵌叠一瓣,有棱有角,严丝合缝,顺着同一个方向生长,才好将鳞片表面的润泽都串联起,滑似匹练悬缎,淌成天潢星河。


再则颜色不宜掺杂,最佳当如堆琼砌雪一般,一色儿的水纹推波,宛若垂帘劈光,倾泻玉华,动静间珠箔分璧,逸彩飘灯。


连同头顶那对角的修行,也不可小视。便不说紫气盘屈怒张首,至少也应枝杈高伏,林峰耸峙,嶙峋孤绝,堪示百鳞之长的威严气度。


但敖丙从小就一再被告诫,他身份特殊有别于常人,一旦暴露,则很可能为全族招致灭顶之灾。生而为龙,他的鳞甲,他的龙角,都是会暴露身份的特征,万不可于人前显露。


父王和师父都如是说,年幼的孩子便懵懵懂懂地点头。他生来即附带青娥素女的馈赠,霜华附体,婵娟加身,从鳞到角都流动着天青月白的光泽,却被告知这天生的族群印记,是必须小心掩饰的秘密。


东海之底,岩壁危立,锁链森然,不见天日。地下时时烘着烈焰的温度,水面翻着猩红的泡沫,石壁烫不留手,铁索也时时炙得如同要烧起来。这熔炉血池般的场所,却是敖丙的家,是他赖以生存的故园。


他是在全族的注视下成长起来的。目光若有分量,那他肩背上早已承载了千钧之重。


龙宫没有镜子,小小的孩子起初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模样。随着他渐渐长大,开始能够浮上海面,跟随师父修习冰玉九天。练功之余,偶自冰霜砌成的镜墙中短暂一瞥,敖丙可以看到,自己虽已修得看似同常人无异,头顶那两个小小的凸起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


一双兀立而起的龙角,在孩子并不复杂的审美意识里,大概就是耻辱的象征、丑陋的证明了。


小白龙有时会模模糊糊想,也许,只有像师父那样外表平滑而别无异物的皮囊,才算得好看。


后来,直至师父主动现了豹头原身,他才知道,原来师父平素用以示人的外形,也只是障眼法幻化出来的假象。


生而为妖,是无法选择的宿命。


所以如今,哪吒提出要看他龙身,他是颇有些难为情的。


但是哪吒坚持,又专程去盗了自家师父的看家宝贝来,一面跟他打保票绝对没事,一面兴致盎然强拉着他进到山河社稷图中。


万事俱备,只欠龙形,对着哪吒明亮的眉眼,他也就不忍心拒绝了。



 

 

魔丸灵珠,原本一体双魂,生来阴阳合抱,大部分时间都能灵犀相通。

 

但某些事情上,他们也存在分歧,还属于根本无法沟通的原则性问题。就如眼下,哪吒不能理解,敖丙对于自己的龙身究竟有何误解。

 

这分明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尾龙。

 

当然,直到目前为止,李三公子也只见过敖丙这一条龙,此条发言作为论据并不具备代表性。

 

可美应是一种超越时空、超脱色相的认知,能够长驱生命核心,直击灵魂深处。

 

山河社稷图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大千世界千光万幻,无一处不令人惊叹,无一处非美轮美奂。

 

碧落袭透玉,云卷六出花,雪峰绵延银浪如缕。仙人所授纸上河山,果然不同常居,天地为逆旅,光阴为过客,四季轮换也不过须臾。

 

敖丙化出龙身来,曳雾驭电,抟风奔霄,又为无边天际嵌上一道雪霁色的镶边。

 

哪吒坐在他的龙角旁,风似啸雷,霓为帷幕,皆匆匆自耳畔眼底滑过。

 

潜龙出渊,随云上天,已是千年来无人得见的奇观。

 

李三公子却在想,从前怎么没有注意,原来敖丙的龙角上,缠延着细细的斑白云纹。

 

其实仔细观摩,那些曲折翻卷的纹路,形似水花,荡若涟漪,恐怕更像是东海惊涛暗涌下的水波浪潮。

 

但哪吒坚持认为,龙翔于天,遨游云海,当可比肩鲲鹏。他的敖丙既然是条龙,就合该与祥云为伴,纵情于天地间,而绝非栖身东海困于深渊。

 

哦对了,敖丙的衣襟和袖袍上,也绘着如出一撇的纹样。

 

哪吒当然记得他们的初见。

 

裁波做霓裳,剪水为锦霞,皎若流月,皓如映雪,愈发衬得敖丙一身清华,眉眼如画。

 

与其说那是衣服上的经纬绣纹,倒不如说是龙身鳞甲上与生俱来的胎记。

 

嘴角微翘,哪吒自得一笑。还是小爷聪颖过人,一眼窥透这龙的闷骚本质,早就看穿他那身华袍全都不过是幻化出来的障眼法。

 

 

 

 

待到敖丙幻回人身,两个人双双倒在一片芳茵草地上,一时万籁俱寂,唯有耳畔心跳如擂鼓,声声卡在一吐一纳的间隙。

 

呼吸交叠,敖丙躺在他身侧,他一扭脸几乎就能数清对方眼睫毛的数量。

 

敖丙的睫羽既长且密,又天生便染着海水的颜色。他的眼眸也会说话,浅眨翕动间,如山间晨岚起,似海上舒风扬,轻轻柔柔从人心头上拂过,只留下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瘙痒。

 

有只蚂蚁在心尖处轻轻噬啃,偏还挠不得抓不到。哪吒眼朝上瞟,于是敖丙额间的印记也被他收入眼底。

 

打小总被娘梳理成一个帘盖刘海,哪吒之前没在意过自己额前为何会有个不同寻常的红色印记。此刻乍然见了敖丙额间相似的印记,他才猛然想起,这就是他们原为一体的最直接证据了。

 

一正一反,一红一蓝,阴阳一体,鱼水合抱。

 

那日天雷阵中,电光石火间,星移斗转,沧海桑田,人世种种变幻,他们都曾一起见证。

 

那一刻,远古时期的记忆奔袭而至,乾坤置换来得太过汹涌,以至于思绪和身体都产生了断层。

 

白驹过隙弹指间,回首已是千万年。他们依旧维持着少年人的身量,心思却再不复当初那般少不更事。

 

灵珠淡蓝的印记像朵漂摇的浪花,魔丸鲜红的印记像朵跃动的火花。

 

哪吒突然翻个身,爬起来,又扑到了敖丙身上。

 

敖丙原正半张着眼,怔怔地望着天。他的眼瞳本就盛满天之清、海之蓝,如今又遭哪吒覆在身下,被一片阴影当头罩着,于是他眼中天空的倒影不见了,却映进了一个魔丸。

 

灵珠的眉眼生得多情,专注只盈着一个人时凸显出温柔,疑惑地睁大眼眸定定望着你时,更流露出一种懵懂无辜的纯净剔透。

 

哪吒抬起手,掌心捧住他双颊,固定住他的脸,又低下头去,眼对眼,鼻对鼻,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

 

额间轻碰,鼻尖相贴,于是唇瓣也互为交触。

 

两色印记,彼此叠加,合而为一,似胶之投于漆。

 

蓝光闪烁,敖丙忽而一颤,有如半身过电。

 

红芒如血,哪吒继而一叹,舒出一口长气。

 

这感觉真奇妙。

 

一丛无法无天的火,忽而遇到了一块固步自封的冰。

 

火舌轻舐冰霜,寒铁忽遇熔岩,于是冰融铁销,连个沉渣也留不下,还激起嘶嘶的白汽来。白汽如雾,氤氲这尺寸天地,将片刻流年光景,都暧昧地拉长成一寸一寸的缱绻缠绵。

 

 

 

 

敖丙还记得,自己初能上岸时,每天除却一板一眼地练功,就无其他事可做。

 

师父说话费力,故在他读书习字之后,就不再口传他心法,而改为笔纸相授。再后来,他的修行几乎也就成了自习,师父只管带他上岸,交代他每日的功课,又叮嘱他切记掩饰行藏,就单独离开去办自己的事,留他一人在海边默默练功。

 

正因如此,那日东海风浪滔天,发觉有商船行将倾覆,小白龙第一次出手救人,师父和族人皆不知晓,自也无人阻拦他。

 

彼时,波涛汹涌,风狂雨怒,商船被裹挟在浪潮中,眼看船身几近散架,船上渔民随时有灭顶之灾,他一急之下掷出武器,将方圆十里的海面都冻住。

 

于是那画面便有些震撼。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被定格在那一刹,就像重帘落地的瞬间,珠箔四射而滚作冰炮霰弹。那艘商船,颠簸于浪巅,船头指天,直如插入雪山的一杆标枪。船上的渔民则个个都维持着上一刻的姿势,被冻成了再生动不过的人形冰雕。

 

不小心就搞了个大手笔,小白龙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头一次助人为乐,经验不足啊。

 

他费了好大劲,逐个把那一堆冰坨子弄上了岸,又挨个为这些人类解冻。

 

但他没想到,这些船员苏醒过来,起初对他千恩万谢,个个口称他为仙长,甚至追问他姓名,说是回家要为他立碑敬香,却在发现他臂上某个细小伤口之后神色大变。

 

那个伤口,大抵是搬人时没有留意,不慎被船上断裂的舢板给擦破了手臂,他甚至都不曾感觉到痛。

 

细细的血痕,顺着臂肘滴落下来,滑过手背,砸在地上,啪嗒一声轻响。

 

这样轻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动静,却引爆了什么——

 

“他的血是金色的!”

 

“流着金色的血,那就不是人,而是妖怪……”

 

“妖怪怎么会救人?”

 

“妖怪肯定没安好心,大家快逃吧!”

 

那些渔民四散而逃,转眼间就跑得远了。海风如诉,波涛如泣,不谙世事的小白龙茫然站在原地,下意识裹紧了身上斗篷,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时他不解其故,如今的敖丙已经懂了。龙族的血是金色的,人族体内却流着鲜红的血。人与妖,两分立,本就殊途陌路,并不是师父毫无缘由编排出来吓唬他的说辞。

 

可对他来说,哪吒虽为人族,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敖丙已经被自己的半身啃遍了全身,又被翻过身去,像条被抽掉了脊骨的蛇,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其实哪吒说得没错,龙族确实是不需穿衣的。解开外衫,剥去中衣,他就是一条褪却了所有鳞片的龙,光溜溜地伏着,将他所有的柔软纯良、所有的不设防统统袒现。

 

颈项的线条拉长似穹丘向天,少年人尚单薄的脊背纹理绵延成雪峰,柔软腹部浮着淡蓝色的水波印记。哪吒眼周、胸口皆飞扬着鲜红的火焰纹章,不加掩饰,霸道跋扈,是魔丸与生俱来的张扬性征;而他的灵珠标志却要柔和得多,也隐蔽得多。

 

哪吒捧着他脱下的衣裳端详了半天,甚至还把鼻子凑上去深嗅,回头又来问他:“据说蛇有蛇蜕,那这算不算得你蜕下的龙皮?”

 

“……”敖丙想了又想,不太确定,毕竟他做龙的时间也不过三载。忆及三年间,似乎不曾见过族人蜕皮,他犹豫道,“应该不算吧……”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却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哪吒攥着他的外袍死不松手,还不忘说着混账胡话,小爷这算得是把你这条龙给扒了层皮下来?那这战利品我可得好好收着。说着他又想起什么,笑得更加开心,锋利眉眼恣意飞扬,当初为了救你,小爷可是早就把你全身都摸遍了。

 

这话说得敖丙颇为害臊,下意识就想驳斥,可待要开口,又发现反驳不了。

 

何况提起当初海夜叉事件,他的心口又不自禁滚烫起来,胸腔悄然膨胀,内里似乎有什么要化开。

 

他还记得,那日,验证解药有效以后,自身已经安全的哪吒没有将他弃之不顾。孩童脸凶巴巴地逼问着,“那他们怎么办?”语气有点凶恶,态度也有些粗暴,可话里话外,那种直白热切的关心也是毫不掩饰的。哪吒的话,跟他这个人是一致的,奔放热烈成一把野火,蓬勃旺盛,不讲道理,长驱直入烧进他心底来。

 

当年敖丙初次救人,东海波涛未平,那些船员逃遁时走得匆忙,落下几本小册子也顾不上了。小白龙捡起那些书,迷茫又好奇地翻了翻。

 

这一翻,又翻出个新世界。少年心性的小灵珠,自书中学会几句话,暗自记得滚瓜烂熟,后来也都派上了用场——

 

“不束手就擒还等什么?”

 

“忏悔吧。”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

 

“区区姓名,不足挂齿。”

 

……

 

书中人说,施恩本不望报。小白龙也渐渐懂得,身为妖族而被人族排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无须在意,习惯就好。

 

只有哪吒,哪吒待他不同。小白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发现了他的龙角之后不曾害怕他,自己得救以后也没有抛下他。

 

他不想与哪吒为敌,却因为身负全族希望,要在唯一的朋友、自己的半身生辰当日,杀死他,甚至还要杀死他的父母师长。他想过狠下决心当断则断,想过眼不见心不烦,想过速战速决,想过将这一切全都归咎给命数。他踩在冰盖上,劝哪吒放弃,劝哪吒认命,也为努力说服自己,心底最深处却分明有个声音在说,是我负你。

 

为了龙族,敖丙要辜负哪吒。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族人不负卿?

 

他陷在回忆里,感觉自己成了一滩水,又软又绵又黏,还在不断升温,浑不着力,任人施为。

 

直到哪吒的声音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

 

哎,你害羞什么,全身都红透了,煮熟的虾子都没你这么烫……

 

 

 

混天绫实在是个很神奇的法宝,可为载,可为覆,可做吊悬;也可裹身,可缠眼,可牵线,甚至还能拟人。

 

这种事,原本他们都不能算懂得。

 

只是混天绫实在太灵性了。灵性到敖丙甚至怀疑太乙师伯当初是否拿它做过什么。

 

话说回来,能单打独斗持枪行凶,甚至懂得主动攻击下三路的宝物……确实也不太可能纯洁到哪去。

 

而且,哪吒的天赋也委实太过异禀了些。

 

山河社稷图中,单凭一柄指点江山笔,就可随心所欲。

 

被混天绫抚慰着撑开某处的时候,敖丙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他抗议过,怎么可以让混天绫来协助做这种事,哪吒没有回答,但哪吒盯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却令敖丙脊骨发寒。

 

凉意直从脚底往上冒,就像被猎手盯上的猎物,直觉告诉他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

 

混天绫能够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更何况哪吒已能自行控制乾坤圈。

 

求生欲促使敖丙自觉闭了嘴,但身为龙族的本能还是令他芒刺在背,背鳍几乎都要纷纷竖立而起。

 

这感觉已足够奇异,随后腻润微凉的膏体被挤了进来。

 

有混天绫帮忙引导,哪吒倒是省事许多,只专注搂着他,像只小动物一样又舔又咬,在他身上开垦。不用看自己,敖丙也能想到,自己的身体肯定沾染了许多印子。

 

青的紫的红的,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深浅不一。

 

敖丙知道,火尖枪的枪头有个机关,一旦触发可以喷射火焰,威力惊人。但他没想过,其实哪吒身上也揣着这么一柄枪。

 

当初就被这魔头举着枪刺了两回,如今换个武器,敖丙又被同一个人捅了第三次。

 

师父当初说冤家路窄……窄啊,真是半点不错。相逢狭路,那样窄的一条道,哪吒半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难以启齿的某处,就像浸在水里,又被滚烫的烙铁熨过,留下轻重不一的刺痛。敖丙猜想,那里,可能是流血了。

 

哪吒应该也看到了,不只是头顶长角身覆鳞,他连血液都是金色的。

 

他知道哪吒不会在意。但他万没想到,哪吒低头伸手去探他们相连的地方,再抬起头来看他时,手臂横抹,指尖划过唇锋,嘴角已经噙住了一抹金色。

 

斜挑眼角飞红妆,薄唇如削嚼龙黄。少年面庞,意气飞扬。敖丙怔怔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轰的一下,本就通红的脸,一下简直烧得要滴血。他心头发紧,足趾蜷成弓,内里也跟着绞紧。哪吒闷哼一声,往他腿上一拍,他便越发把持不住地收缩起来。

 

甚至于他都快维持不住人形,腰部以下初绽光华,斑驳鳞甲呼之欲出,是将要现出龙尾的征兆。

 

这样的温柔折磨,倒还不如真的把他扒皮抽筋来得痛快些。

 

“小爷就让你这么舒服吗?”

 

“……闭…闭嘴,你这魔头!”

 

可怜小白龙,自小教养太好,骂人都没几句新鲜说辞,最后被逼出哭腔来,翻来覆去也只是“魔头”、“混蛋”两个词上下颠倒。

 

 

 

 

公认的,敖丙是个很温柔的人。

 

越是心性温柔的人,越难背负太重的期待。因为温柔的人绝不愿意轻易负人,那么难求两全之时,往往唯有自苦。

 

越是看似温柔的人,也许越是难以驯服。

 

哪吒彻底弄懂这个道理,是在敖丙亲手将他自己扒皮抽筋以后。

 

褪满身麟片,是为了偿还全族倾力为他打造的那身万龙甲。

 

他的龙身本就美得欺霜赛雪,明华堪照皎月。

 

万千麟甲似银箔,一朝掣断珍珠索,漫天飘落,震荡海底,搅动风云起漩涡。

 

取自己龙筋,是为了取灵珠之力,汇天地灵气,为全族博一个自由身。

 

龙筋入海,幻作水流气脉,同满身麟甲交织融合,化成新的阵法,镇住海底妖兽。

 

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海底丘壑。

 

剔骨还父,舍身还鳞,敖丙做到了。

 

越是温和的人,一旦做下了决意,在某些事情上,就会越发固执得无药可救。因为温和只是表象,包裹着内里那段坚韧的骨。

 

所以这件事情上,哪吒也无法去阻止他。

 

其实也无妨。

 

那日,东海龙吟,电闪雷鸣。龙王脱海而出,涕泪交加,悲鸣不已。

 

数载父子情分,重负相托是真,血浓于水也是真。

 

七色宝莲保不住敖丙肉身,却能收拢他四散的魂魄。哪吒取了自己半魂出来,注入七色宝莲,为敖丙稳固元神。

 

他问过师父,这一劫,可算得是度过去了?师父告诉他,敖丙这次伤得重,可能要等上许久才能恢复。而他自己,因为失去半魂,今后身体也很可能再长不大了。

 

他一笑。

 

神仙别的没有,唯有时间多到无趣。身体再长不大也只是小事,敖丙才是他的半身,是他的体外之骨,心外之魂。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天生地养的混元珠,又互为一体,彼此之间不怕亏欠。

 

他等得起。

 

小爷的账可不是好清偿的。三太子内心盘算,待到他们再相见时,敖丙最好不要指望,仅仅只是扒皮抽筋这么简单就能够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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