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抽风客

跟基友一起养老算了

情钟(二)

请点了师兄失忆梗的姑娘来认领一下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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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云寨的黄大当家,下山一趟,带回来两个青年男子。



    虽然阿三阿四没读过什么书,倒也听山下的人胡诌过几句,说是形容男子姿容美好,往往以芝兰玉树比之。眼下么……虽不过匆匆一个照面,阿三同阿四对视一眼,两个人已在瞬间取得了一致的意见:老大带回来的这两个青年,正好就像两棵玉树。


    两棵玉树,一棵是竖着自己走上山来的,一棵是横着让人抱上山来的;一个面如冠玉笑如春风拂人面,一个白着脸阖着眼也掩不住那身清华气。虽然气质迥异形容不同,还淋了一身雨水上下湿透看着怪狼狈的,但终归都是第一眼就能叫姑娘家倾心的。


    看老大回来的时候一身狼狈,还没进寨门呢,远远就呼喝道:“人都哪去了,快来帮欧阳大夫搭把手。”而后连气也来不及喘上一口,就将人匆匆领进了后院厢房,回头又指挥他们赶紧去烧热水,取伤药、绷带以及干净衣物来。阿三和阿四对视一眼,那个被人抱着来的青年,怕是受了伤。


    翻云寨虽是个山寨,干的却不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全靠自家圈地种菜营生。既不与人动手,素日也自然没有常备药物的习惯,阿三阿四翻箱倒柜地找,一时间手忙脚乱。



    看来老大这样凶悍得完全不像女人的女人,到底还是女人啊,下了山就难免看上小白脸。阿三如此感言,看来咱们要有压寨夫人了。


    看上小白脸不说,还一下带回俩,老大不愧是老大。可是老大不义气,竟然吃独食,只带芝兰草,不带牡丹花。阿四如是叹息。要带两个姑娘回来,让咱们兄弟几个也跟着沾沾光,多好。


    阿三却一个寒噤,摇着头:老大一个女人就已经很可怕了,再带两个回来,可保不齐不会像老大那样母夜叉。


    两个人正暗下嘀嘀咕咕,冷不防又听得那边黄天霸喝道:“还不快点?两男人这么磨蹭!”乖乖,这才刚来,老大就心疼外人了。



    阿三阿四眼中的两玉树,如今一个被安置在榻上,一个好整以暇坐在榻边为他诊脉。


    下山回来,三人都全身湿透。醒着的两个好说,自去换了干净衣裳。昏迷不醒的那个,只有叫阿三阿四帮忙换。


    总算整理出个能看的样子,黄天霸打发了阿三阿四继续去烧热水,自己抱臂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屋里那两人,心里却在计较:好家伙,这下一添就是两张嘴。


    翻云寨穷,可任性不起来。


    这两青年,全然不知底细,也难料是敌是友,就这样带上了山,黄大当家其实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决定。但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莽撞,不但没帮上忙拖累了人家,甚至还招来一个自称大夫的男人。


    黄大当家的下山去捉鬼,不想惹到了妖,还被动主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黄天霸向来要强,手底下也硬气,万万没想到这回竟是自己充当了一回猪队友的角色。


 


    相传蛇类阴冷,善于摄魂惑人。那一会,黄天霸为那蛇妖瞳光所慑,只觉神智恍恍惚惚,心头空空茫茫,目光涣散,容色迷离。


    浑浑噩噩,难以自持,分明感觉到身体在动,手足却好像不是自己的,时间一长胸闷头昏,连心跳都渐渐缓慢起来。


    耳边有谁在说话,黄天霸却无法聚起精神来应答,连模糊分辨那人的话音都困难。


    她心知不对,但使尽力气想要挣扎着保住一线清明,头脑却愈发混沌,但觉整个胸腔都在慢慢地寒下去,就像浸在冷水中,从四肢末端开始逐步变得麻木冰凉。


    却忽地有一色光华,似电射穹庐,自上而下,醍醐灌顶一般,划开了她脑中的那片昏浊。


    虽不过弹指功夫,却好似已历半生之长。黄天霸恍觉眉间蓦地一点灼痛,而后却又但觉眉心微凉,有什么正在被牵引着,迅速从她头颅里退出,似潮汐涌去,若日出云破。再过得半霎,身子一轻,已经能够动弹。


    睁眼时,只见对面的青年口唇翕动,似乎正在轻念着什么。他一手将剑背在身后,另一手抬起,五指作诀,修长食指正正点在她眉心,指尖还沾着一点粘稠温热。


    这样深沉的雨夜,青年身周却好像会发光。从眉宇到指尖,他全身上下都逸动着难以名状的清华孤光。


    她下意识垂眼望去,青年的腰杆还是挺得那样劲直,腰侧却插着一把短短的匕首。


    黄天霸自然认得自己惯用之物。



    见她清醒过来,青年收了手,双肩一松,眉宇间的倦色再无遮掩。他的衣衫浸了水本就色泽洇深,侧腰那块又更加深了一片。


    黄天霸知道自己大意之下给人家惹了麻烦,心下歉意,走近一步刚要开口,却见那青年眼睫一颤好似力竭,微一垂头身子向前软倒,便玉山倾斜一般,直直栽了过来。


    “诶——!”黄天霸慌忙上前将人接住,本想先按住对方的腰身将他缓缓下滑的躯体固定住,结果触了一手湿滑,惊得她赶快将动作改为手臂穿过对方胁下,抱住他的背,好歹止住了落势。这样一来青年的下颌便搁在了她肩上,被雨水淋得湿透的长发也贴在她脸侧。她急急地扭过头去想说什么,但脸一转,嘴唇就几乎要碰到青年白皙的耳垂。


    黄天霸打从十六岁行走江湖开始,还没有遇到这样无措的时候过。



    欧阳少恭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身黄衫的青年持伞而来,温文尔雅,举止有礼,叫人难以拒绝。他自称是个大夫,经过此处远远闻到有血腥味,担心有人受伤,故而过来查看。


    黄天霸不知道怀中的青年究竟流了多少血,竟能浓烈到数十尺开外的人都觉察到了。


    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这荒郊野岭的,又是雨夜天,眼下既然有现成的大夫,只好先请他点穴止血,把人带回寨子里再说了。


    勉力将怀里的青年拢起来,往欧阳少恭的方向一送,黄天霸又强行从他手里夺过雨伞:“看你是个男人,扛个人的力气还是有的吧?我给你们打伞,快跟我上山!”


    ……显然也没料到对方这么直接,一愕之后又苦笑一下,欧阳少恭接过昏迷不醒的人,乖乖跟着上了翻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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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江都的一家饭馆,百里屠苏和阿翔围桌坐了,默默无语地看着对面死命扒饭的姑娘。


    “……你慢一点。”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屠苏倒杯茶给对方递过去,有点理解从前师兄看到自己这样吃相时的心情。


    “……好吃!”这姑娘长着挺秀气的一张小口,此刻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一面鼓着腮帮子努力嚼着米饭,一面还要分神来回话,屠苏都替她的嘴觉得辛苦。


    “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应该是个好人。那就姑且相信你不是淫贼吧。”


    屠苏还没说话,阿翔先“呱”地一声叫了出来,还在桌上跳了两下。它显然错估了自己的体重对于桌面的影响,这一跳震得整张桌子都在抖,盘碗也发出叮当的响动。屠苏不得不将茶壶拎起来以免被阿翔激动之下掀翻,埋头苦吃的姑娘更是先一步张开双臂,母鸡护雏一样,护住了桌上的饭菜。


    默默同阿翔对视一眼,屠苏轻轻放下茶壶。原先以为这姑娘大约是脑子有病,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吃货。



    说来也是百里屠苏倒霉,夜里带着阿翔在外头散个步,也能散到郊外小树林,撞上正在溪边沐浴的姑娘,结果被姑娘一口咬定是淫贼。姑娘说,“我叫风晴雪,今儿你个小淫贼运气不好被我抓到了,就罚你请我吃饭当赔罪吧。”


    一餐饭,百里屠苏是请得起的。但事关自家清白,还是要申明立场:“我不是淫贼。”


    “你就是淫贼。”


    “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


    “你就是。”


    “……”


    “你就是就是就是。”


    ……



    为什么我都不说话了,她还越说越多?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真不懂女孩子了。



    最后败下阵来的还是百里屠苏。他想了想,决定妥协,只有一件事必须坚持争取到底:“我请你吃饭,但你不能在我师兄面前说我是淫贼。”


    女孩子歪过头来看他,眯起眼睛,脆生生的音色,取笑道:“原来你还有个师兄啊?嘻嘻,你是小淫贼,那你师兄就是大淫贼喽?”


    “不准你这样说师兄!”


    风晴雪原本只是看这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玩,便有意捉弄欲要逗他一逗,却不想他忽地神情一肃,瞪大了眼,眉梢立起,连两道墨眉的颜色都似乎变得更深了。


    八个字,他一停一顿地说出口,落地铿然,隐有怒气。那异常认真的模样,就像被侵犯到领地的孤狼。


    情知自己玩笑开过了触犯到对方的禁区,风晴雪赶快摆手,后退一步轻声道歉:“对不起啊,我随口乱说的,你别生气。”


    百里屠苏还是那样严肃地看着她。


    其实他并不十分明白淫贼的意思,但和“贼”字挂钩,想来也知不是什么好词。此前风晴雪说他是淫贼,倒也罢了,反正自小他在门派也没听过几句好话。


    但是,但是……谁也不能说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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