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7-8)
请相信作者丧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逗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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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思君处,只梅花解后,心目开明
屠苏原以为,道渊修为纯正道法高深,能伤了他的必不是泛泛之辈。但当他问起时,道渊只是轻轻一摇头,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噬月,并不说话。于是屠苏明白了,道渊受伤一事,必然同噬月有关。
道渊既然不愿多提此事惹噬月多心,屠苏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一面帮着生起篝火,一面心中默默祈祷着师兄不会计较他拿焚继来劈柴这件事……不,师兄还是不要知道这件事为好。
话说回来,自他醒后,屠苏发现自己在几件事情上特别有天赋,比如扫地,又比如劈柴,简直是焚继在手干柴我有……【师兄请原谅我——by屠苏】
莫非从前经常干这些活?
噬月说,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对你处处关怀体贴,怎能不信他?
屠苏回想起,他一梦醒来所见的第一眼,正对上陵越投在他身上的目光。经过记忆的润色,每当思绪倒回那一刻,入目所见的师兄都好似是会发光的。即使那光芒也是柔和而淡薄的,不比得华灯齐放的流光溢彩,却像顺着夜幕无声流淌下来的月色,清浅又沉宁,不着痕迹间温润了韶华,洗练了时光。
噬月还曾讽笑着说:“小子,别看你现在人模人样,异类就是异类,人皆以为妖孽!当心哪一日就被你那些所谓同伴背叛了,落得个饮恨无边。”
屠苏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瞥他一眼。这样的话,他也就敢趁道渊不在身边的时候说,一到道渊面前就顾左右而言他,每次喊打喊杀也没见哪次当真出手,倒是想问一句怂不怂?
会有所忌惮,终究还是因为情有所牵,不愿徒然惹人伤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口是心非?
看道渊已无大碍,噬月对道渊的伤势也颇为上心,屠苏也就放心辞别他两离去。临行前道渊故技重施,找个借口将噬月支使开,对屠苏慎重道:“少侠,我有一事相请。”
道渊同噬月是从东边过来,途经一个叫做甘泉村的地方时被人拦住。
据说从前甘泉村曾也是灵气充裕的水土肥厚之地,十年前却不知怎地慢慢变得水土干涸,灵气枯竭,当地村民生活渐成不便而一度决意举村搬走。但那之后,甘泉村地脉又重获修养,水源再生,十年来逐步恢复生机,离开的村民也渐渐迁回来了。
但就在近几个月,甘泉村地气故态复萌,又开始出现水土荒失,泥草枯泽的情况。且村子里也不太平起来,起初是几户人家丢了牲畜,寻获无果;后来竟发展到有人失踪,村子里几个大胆的后生仗着年青力壮,自告奋勇结伴去找,也再没有回来,横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长此以往,时日一久人心便惶乱起来。
有人说定是有妖物作祟,村子里吓得逃了出去的人在外说起此事犹然心悸,事情宣扬开来,便也引了些修道门下的人前来看察。不巧的是,那日道渊携噬月恰好打从此地经过,双方撞个正着。噬月身负妖气,不慎露了行藏被认出真身,那几位道人便认定是狼妖作乱,不由分说便要动手收妖。
原本以噬月的修为,普通的修道之人对上他未必能占到好处。但道渊百年心结,最怕就是噬月再要伤了人犯下杀孽,因而不得不出手阻止。而那几位修道人士又将他当作狼妖一伙的,只道他是为妖物蛊惑了,因而对他也出手毫不留情。
道渊夹在中间两面受制,既要防着噬月伤了他人性命,又要护着噬月不为他人所伤,纵使他道法精深,一时间也是捉襟见肘。缠斗间隙,更是一个不防,双方掌力同时而至,道渊不及躲避,被两股力量撞个正着,才会伤势沉重独力难支。
如今得屠苏相助,道渊伤势已无大碍,甘泉村一事却是放心不下。然噬月身份特殊,道渊立场尴尬,且伤未痊愈,贸然回去若是再遇到那些道门之士,只怕又要引发一场恶战。他看屠苏灵力纯厚,武艺不凡,且心性良善,便拜托他前往甘泉村一趟,调查村中事由起因。
此事关乎人命,屠苏自然不会推却。
来到甘泉村,所见同道渊所述相差无几,大地干裂,土石荒沙,举目不见青翠湿痕。
事有反常即为妖。一声龙吟,屠苏仗剑在手,剑身如血,剑意清啸。
海东青是有灵性的鹰,某些方面动物比人类的直觉更加敏锐。
阿翔倏尔展翅,羽翼击起流风,已然身在半空。
屠苏抬头看它,阿翔扑翅摆尾,摇动着脑袋,意在给他点明方向。顺着阿翔的指示,屠苏走出村口,沿着村外的山道走上去,阿翔就在他头顶一路盘旋。
山上很静。不仅仅是出于无声的缘故,更是没有活物的那种死寂。死,便意味着没有生机,好像这山上所有的灵气都被掠夺走了一样,只余下贫瘠、枯竭、沉默和绝望。
静得不祥。
山路曲折,沙土松软,走在上面仿佛鞋底都要陷进去。屠苏将焚继横在胸前,似乎只要持一剑在手,他就从来没有败过。他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又极其坚定。
阿翔突然鸣叫一声,屠苏住步。
他用力握住腰上的玉铃,缓缓摇动了几下,铃身上倏地闪过金色光芒。那光线汇做咒文形状,似一字狂草,窜动着渗入地底下,又湮灭不见。
犹是寂静如死。
于极静之中,杀机陡现。
地面陡然剧震,一股大力自脚下荡上来,地表竟然龟裂开,暴露出幽深罅缝。罅缝中,伸出无数翠绿藤条。
屠苏瞳孔一缩,足尖用力一点地,身体腾空而起,提气飞掠,瞬间已然梭窜出去。
自地底钻出来的巨大藤蔓,铺天盖地,张牙舞爪,似一张青色的网,遮云蔽日地当头盖了下来。
如虹的剑光,惊鸿般铮然亮起。
破空之声锐响。藤条如鞭,光影四散,东翻西卷,挥摆裂动,严严密密地当头罩下。屠苏凌空一个旋身,挺剑刺去,弹指间势要破断千军。焚继劈在藤身上,竟好似砍在铁板上,铿然一声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
飞身退出数丈,屠苏凝神望去,只见这散作无数条的藤鞭,全部围绕簇拥着一个中心。那中间分明也是一根巨藤,却好似一个人,有无数藤叶枝条聚集在中心,包裹着一张脸。那脸上似乎还生出了眼鼻五官,如人一般能够模糊辨别得出神情喜怒,此刻正怒吼咆哮,挥舞着千百条巨臂,狂风浪舞,抖闪如惊涛骇潮。
原是个藤妖。想来就是它汲取了此地方圆百里的灵气,才会造成地脉枯竭,地表变化。而甘泉村那些村民的性命,这笔债大约也要着落在它身上讨回来。
屠苏撮指吹哨,阿翔早与他配合默契,当下一声鹰唳,振翼笔直地扑下来,狠狠俯冲向中间巨藤那酷似人脸的位置。风声锐响,海东青坚硬的喙,重重啄在人脸上眼睛所在之处。
一声惨嚎,竟如人痛极而爆出来的尖叫——见一击得手,阿翔迅速抖翅,疾然抽身而退,再次翱翔在苍穹当中。海东青生来便非凡鸟,搏击于长空之上,那样凌绝的高度,藤蔓也鞭长莫及。
同时屠苏已然借势而起,如大鹏凌空,在无数藤影中穿掠纵横。焚继鼓足劲风,飒飒猝袭而至,秉雷霆之力,一剑再次洞穿了阿翔方才喙击的地方。
呲的一声,剑芒过处,便如水淬在方经火炼的钢板上,几要冒出白烟。惨嚎声霎时转作酷烈嘶吼,负痛的藤妖被彻底激怒,藤鞭飞旋,重重层叠,掠影如电。藤条数次重重拍到在地上,啪刷一下地面便多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痕逢,扬起漫天尘土。
肉眼几乎已看不清屠苏的身影了。
泥土飞扬,屠苏的身形在空中不断翻折,焚继剑舞得密不透风,忽左忽右,倏东而西,纵跃腾挪中,激出无数沙暴尘嚣。他身法奇快,剑气腾涌如电,阿翔又时不时乘隙偷袭,藤妖早已暴怒,然而无论怎样挥动巨臂,也无法奈何眼前青年一分一毫。
渐渐的,藤妖动作的速度慢了下来。地下延伸出金色符文形成的光网,丝丝如缕,自下而上,顺着藤身,绞缠着将巨藤的整个躯体都包裹束缚住。
藤妖的身躯不住扭转,时而弯折时而蹭动如蛇,犹在痛苦挣扎。毕竟战了这许久,天墉城法器非同凡物,藤妖更是早灵气大竭,终究还是奈不过符咒封印之力,慢慢脱力,最后萎顿下去。藤条收回变小,逐步又缩到了地下,而那咒文形成的金光罗网,也随之变化形状,始终将其紧紧缠遏扣束住。
与此同时,屠苏听到了一个声音,似是自地底下传出来的,微弱至极:“……屠苏兄弟。”
这个声音原本他并无多少印象,可是空气中传来清凉药香,似乎能够安抚神智,唤醒沉睡已久的记忆。他的魂魄,似乎都因为那熟悉气息都震动起来。
……
“板蓝根……是板蓝根的味道!……你是……洛大哥!”
八、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十年前洛云平为偿养育之恩,甘愿留在藤仙洞陪伴已化作妖魔的父母。他修为不深,术法低微,唯独于封印之术上颇有所长。
既然养父养母已无法再维持清醒,他便设下封印,将自己同养父母一并封在藤仙洞中,以自身血肉作为最后的偿还,三人终于融为一体。既与藤妖同化,洛云平早下决意,永禁地下,再不见天日。
然未曾料到,十年之后,随着洛云平妖力渐渐衰竭,封印到底还是松动。藤妖复苏,又饥渴已久,便重新大肆汲取四方灵气,掳掠牲畜人口以饱腹。洛云平眼见父母又重蹈覆辙,再次犯下杀孽,心中痛悔至极。然而他如今形体已殁,只余一息残念,纵然惨痛难当,也是独力难支无法阻止。
若非屠苏受道渊之托赶来查探,还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灾。
“屠苏兄弟,我如今只是一抹残识。”洛云平声气越发微弱,言辞却是发自内心的诚挚而怆痛,“谢谢你……因为我,二老已经痛苦了这么多年,现下终于可以给他们一个解脱。”
神识原本无形,除却眼前巨大的藤妖本体,屠苏什么也看不到。可他的心也微微颤动着,随洛云平语气中的哀凉沉重一并痛楚起来。焚继就在手中,他却无法如从前那样,毫无犹豫,毫不保留地送出他的剑。
“洛大哥……”他喃喃,又是一段陈年往事浮出水面,一幕幕渐渐清晰,当年对话也历历分明起来。
他早知道,即使手中仗剑,这世上,仍是有太多的天意,终究不可违逆。
我欲登天,尽把不平,问之化工。
本意原是为善,一片纯孝之心,为何就至于一步错步步错,百身莫赎再不能回头的境地?
似乎是看出他犹疑,洛云平的声音突然转作铿然:“屠苏兄弟,送我们上路吧。”
“父亲母亲都是至善之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只会比现在还痛苦……而我,十年前已经错了一次……眼下,请你成全我,让我陪他们到最后。”
屠苏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
焚继剑身上烁动着赤红的光芒,如同烈火,又似鲜血。剑光闪过,一亮而没。
这世上可有纯粹的善恶之分?
“如果在追求自己的愿望时,仍记得不去伤害他人,大约就是善吧……”
——那么,如果是心甘情愿的清醒着去牺牲呢?
求仁得仁,如何?
陵越垂眸,根根睫羽随之抖落下来,敛尽他眼底的微光。
自然是,此生意满,复无怨怼。
《论语·述而》:“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追求仁德便得到仁德,无愧于心就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天墉掌门的卧室格局并不见得比普通弟子的居所大多少,却处处都是书。那一册册字墨同道义糅合成的篇章,其中清持凛冽气息,并不局限于纸页上,更充斥了十二代掌门的整个房间。
青年立在书桌旁,声音清朗,神情明正,挺直犹如一棵松树。
玉行同玉泱年纪相近,入门也同玉泱差不多时日,如今亦是弱冠之年了。玉泱为人沉稳,但性情颇为温吞。玉行却要比之更多一分朝气和锐意。
手指一翻,陵越合上书册,“不错,剑术有长进,课业也不曾落下。”
得掌教肯定,青年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喜悦神色,却始终不敢过于显现出来。
陵越深受门下弟子爱重,但同时,弟子们也对他更多一份敬畏。
掌教真人凛然如剑,近他身似乎都觉得出那一股剑意铺面而来,几乎连骨缝里都被插入了针,灵魂都几要被涤荡过一遍的纯粹和端肃。
陵越点点头,“自去吧。”玉行便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施礼,退出掌教房间去了。陵越望着他背影,便如在看一棵树,看他何时能够抽出枝条,挺直枝干,长出繁茂绿叶,独挡一面的狂风暴雨。
十年培树,廿载塑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如今玉泱性情温厚,心胸广阔,有容人之量。而玉行,当初收他入门赐予道号,便是取“君子行止有度,行为进取”之意。他二人,一者主导,一者辅助,只要心中常怀侠义之道,日后一道将天墉城发扬光大,都是清晰可见的将来。
掌门书桌上的那盏长明灯,灯火长明,烛焰犹自在扑闪。陵越已然计较过,十年来至于屠苏醒来当日,灯油刚好用之一半。算来,若再要燃个十年,也正刚好。
男儿立世,唯道义责任不可负。陵越此身,皆属天墉城,此志不改,此念不易,当尽今生。
甘泉村事了之后,屠苏给道渊传了道符,告知他事情已然解决,请他放心,便带着阿翔继续旅途。
也许是白日一场恶战累得狠了,当晚,在客栈的小小房间,年轻的少侠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梦中榻上,屠苏又看到了师兄。
陵越犹然未穿掌教袍服,只一袭中衣,斜襟松松掩住领口。
他卧在石床上,白色衣料便在身下铺展开,宽袍广袖却越发显得他四肢修长,身形削立。
细细的藤条,碧透颜色,一线线一缕缕,蛛丝一般,自上而下,纠缠在陵越的手臂上,顺着肩肘,一直延续到腰身,又沿着长直双腿渐次蜿蜒下去。
肩头散着落发,似点了水的墨,有几根发梢都流连着自领口扫进了衣襟。
襟口微微可见锁骨绷出来的锐利线条。若非清减得厉害,那线条的形状不当这般清晰分明。
陵越的双臂按在身体两侧,手腕自袖口伸出一截,上面也细细盘着藤蔓,将他双手都牵引维系在床边的石柱上。肌肤是白皙中透出暖黄的,而衣襟雪白,藤蔓青翠,仔细看去还能看到藤条上有小小的嫩叶。那一点点的绿,似一颗颗小小的心,就掩在陵越手背上轻轻翻拂。
藤条绕过臂肘,又蔓延到腰间,将一段劲节挺拔,都历历挂住。
陵越的中衣并未束带,腰际空落落的原本显得旷散。藤枝顺着当中横过去,将那段窄瘦收束,沿着身体的线条,勾勒出柔韧修直的轮廓。
中衣原本轻薄,被藤段贴住,难免磨蹭起褶皱,叠出其他的形状。
层层峨峨,清清皎皎。
再向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流水般的衣角,青青的藤条,皆袭着腿骨的形状渐变延伸。
衣衫包裹下,只看得到最下,纤细踝骨,带着肌肤表面玉一般的光泽,自衣袍底下伸出来。
脚踝也被藤条温柔地绞缠着,固定在床尾。
足趾都蜷缩成一团。
当身体无法自己掌控的时候,会恐惧吧。
可是,把这样的你都暴露在我面前,是我贪心的索求。
到了这一刻,屠苏想要看到陵越的脸。
陵越仰面卧着,他偏着头,脸颊贴着身下的石床,于是屠苏只能看到他散开的发,以及发丝下隐约露出的半张面孔,还那样模糊不清。
师兄——
屠苏发觉,他不喜欢陵越这样的姿态面对他。陵越不拿正眼看他,陵越闪避他的目光,屠苏都觉得不能忍受。
心中有一种涌动的委屈,但即使是把这些委屈都和着血吞下去,屠苏也不会舍得当真冒犯了陵越。
师兄——
他这样唤着陵越,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看着我,好不好?
师兄,都交给我,好不好?
陵越没有回头,身体却弓起来,肩背都绷成一线。
师兄——
屠苏还是这样唤着他。直觉里,他感受得到,陵越并不是厌恶他,也并不是要逃避他。
可陵越究竟需要什么呢?
陵越固执地不肯转过眼来看他,他便伸出手去,轻轻揽住了陵越的肩。
手指触到布料,似乎能感受到底下的肌体都在颤动。
陵越何曾害怕过百里屠苏?
隔着衣服,都感觉得到,陵越的身体,是冷的。
屠苏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他胸口有一腔热血,只要陵越需要,随时都可以为师兄倾洒出来。
但师兄不会要他这样做。
那他到底能为师兄做什么?
他俯身下去,双手环抱住陵越的腰,头就贴在他胸口。
师兄,我逾矩了。可是,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陵越何时是能耐得过屠苏的哀求的?
师兄终于肯侧过脸来正眼看他。那样的眸光,澄明清澈,简直像穿过千年而来,剔透得如同一湖沉潭,一片琉璃。
屠苏心中忽喜忽悲。
他忘了很多事,虽然想起部分,却还有更多,始终记不起来。
可是他记起来的事情,即使只是一些浮光掠影,也已足够他明白,陵越对他的意义是什么。
师兄,你是怎么想的,可不可以告诉我?
陵越望着他,脸颊呈现一种淡白的颜色,嘴唇轻轻动了动。
他的唇色原本淡薄,此刻却好像脸上的血色都转移到了唇上,透出薄薄的红。
挺直鼻梁下那两片削薄轻红翕动着,华晕都在上面淌出一脉水色的清光。
屠苏想附耳过去听,听师兄究竟要告诉他什么,却鬼使神差地,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地先伸出了手去,想要触摸一下陵越的唇瓣。
……
触手,只有一把羽毛的绒感。
屠苏猛然睁眼,晨光明媚,眼前只有阿翔,他的手还按着阿翔肚皮上的一片毛。阿翔见他醒了,高兴地拍打翅膀,欲要提醒他记得上供今日的五花肉,却破天荒头一次被他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而后狼狈地振翼从窗口飞出去了。
此后整整一天,阿翔都不敢出现在屠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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