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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抽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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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抽风客

人间抽风客

 

衣冠禽兽

推荐阅读顺序:衣冠禽兽——扒皮抽筋——始展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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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丙最近时常显得心不在焉。


他要有心事,眉眼第一时间就会说话。


眉尖若蹙,眉峰敛聚困窘,眉梢郁结愁闷。


眼睑微敛,眸光百转千回,睫羽扑闪欲坠。


就连额际那两只小小的龙角,拧成一个倒八,瞧着也像是要耷拉下来了。


最最过分的是,昨儿下午,敖丙陪他踢毽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应总是慢半拍。以往,哪吒这边“佛顶珠”一记飞出,他回上一式“八仙过海”,也就四两拨千斤,顺势又将毽球拐了回去。可这次,敖丙一个出神,身形迟滞,竟然没接住。


那一下,哪吒没有收劲。鸡毛连着布头铜钱,掣着电,碎了风,于半空曳出一道尾线,擦着敖丙的脸颊直贯过去,狠狠扣进他身后的墙里。


石屑纷纷下落,铜钱卡在墙洞里,绒羽自裂缝中探出头来,兀自于风中抖抖索索。敖丙呆在原地,嘴唇紧抿,都快把那两瓣淡红挤褪了颜色。


自他遇到敖丙以后,许久再未曾感受过如此玩不尽兴的时刻。哪吒盯着他看了半晌,心中有气,蓦地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还是没忍住,又打住脚步,悄悄回头来张望。


尚好,敖丙垂着头,依旧好端端地立在那,看来确实没有受伤。


天雷过去,劫后余生,哪吒和李靖踢了一回毽子。当日,红衣少年叉腰站在千疮百孔的大院中央,果断抛弃了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的老爹。那啥,正所谓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有了朋友就不要爹爹,也很符合人性。


何况上天入地,他也只这么一个朋友。





哪吒走出李府,风火轮倒是十分乖觉,自发跟着他,穿过市集小巷,经过田野小溪,一路跟到了密林中。


随手撑在一棵老树边上,哪吒抬起右手打个响指,那绕焰吞火的两个金环便腾地飞起,拧到一股,又化成一头长耳及地的肥猪。猪耳尖灵活地卷过一根草梗,搔搔自己的鼻子,重重打出个喷嚏,唾沫星子化作云幕,将过往投影一一重现。


于是敖丙含愁的脸出现在幕景中央。他长了一对斜飞细眉,从眉尖到眉梢却饱缀忧抑。他的唇型生得纤薄,唇色浅淡,嘴角又老向下撇着,满挂着的都是欲言又止。这副眉眼,沉沉地倒敛着,硬生生把个俊俏少年挤成了苦瓜脸。


哪吒性属火,红衣如火,眉间嵌着的个“川”纹也像把腾腾欲动的火苗。瞧着还是个娃娃模样,一开口却老气横秋,满心向往的,也不过是建功立业,快意恩仇。


一个性情如火的人,偏遇上一个温吞如水的人。


一脚踢在树干上,摇落几片树叶。娃娃自言自语,“真是个傻子。”眉宇间那股子焰色愈见张扬。



第二日一早,天高云淡,日色晴好。


李府院墙高耸,昨天被毽子豁出来的罅隙已补上了。敖丙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坐没坐相的家伙,托着腮,翘着脚,斜倚在墙头,嘴里还咕咕哝哝不知念叨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上前打招呼:“哪吒。”


哪吒回过头来,帘盖刘海下,两个硕大乌青的眼圈格外明显:“作甚?”


敖丙低下头:“昨天的事,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


小白龙自小所受教育,从来都是先人后己,父王师长稍变一下颜色,他马上就自觉跪地请罪。所以昨儿出了意外,他立刻就觉得自己有错,可具体错在哪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他讷讷无言,哪吒便扭过脸去:“自己哪里错了都不知道,没诚意。”


这话敖丙不知该怎么接,只好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


眉一抖,哪吒“呵”地一笑:“看人裸奔啊。”


……


这话头来得粗鄙,饱读圣贤君子书的龙族王子更加不知要怎么接。敖丙干咳一声,“陈塘关礼仪之邦,久承声教,哪、哪里有人…那个…那个奔……”


院墙一震,扑簌落灰。哪吒跳起身来,自墙头一跃而下,正好落到他面前。


两人面对着面,敖丙俯着身,哪吒仰着头,彼此挨得极近,几乎能一根一根捋清对方的眼睫毛。


哪吒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指尖朝着他眉心,严肃道:“你啊。”


“…………啊?”


“小爷是说,你们龙,不就是裸奔出行的吗?”





其实这件事吧,虽然无厘头,却也自有一定的道理。


毕竟当初问起万龙甲,敖丙解释宝甲来源,哪吒就死死盯着他,沉吟良久,若有所思。


龙鳞坚硬,可造宝具,化为战甲。


他想起,当日大战,敖丙化出真身来,鳞甲片片分明,玉华流转,珠箔分光,好似天河倾泻,落地挥琼溅雪。


当初修习仙术,师父传他障眼法,无非幻化表象以迷惑世人。龙族无须穿衣纳履,故而敖丙那一身鎏银华袍,恐怕也就是龙鳞幻化出来的障眼法吧?


“你自己说,你们龙是不是根本不穿衣服,是不是公然裸奔在外?”


小白龙脸皮红涨,瞬间变成了一条小粉龙。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胡说八道,太过无礼,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哪吒“嘿”地一声,新奇道:“你这口气,怎么跟我爹似的?”他转念一想,“也对,当初要不是你师父偷走灵珠,现在你就是我爹的儿子了。”


提起这茬,龙族王子的眉眼立时黯淡下去。


“父王他对我很好,龙族其他长辈也都对我很好……”


“虽然师父当初盗取灵珠不对,可骨肉之亲是真的,龙族上下养我护我也是真的……他就是我爹。”


话音未落,发梢已被用力拽了一下。


他惊愕低头,不防一只小手伸过来,头顶柔嫩龙角也被用力刮蹭了一下。


青天白日,却好似云霆过电,敖丙下意识一缩,不自觉地打颤。


有点酥,有点麻,有点痒,有点疼,就像一只幼虫在细细地啃噬花心,跟当日天雷阵中电光缠身的感受倒是有些相似。


这触觉真奇怪。


哪吒凶巴巴地瞪着他:“烦死了,你来陪小爷玩耍,也敢摆个不高兴脸出来。”


他望着对方冒火的眼,心中一沉,下意识张口就要道歉。


但哪吒的下一句话打断了他:


“你又在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为难自己了?”


“——就因为人家私底下传的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妖族早慧。


小白龙肩负着全族的希望,自出世起就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一心修炼,务必成材,甚至带了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


师父和父王都交代他,他身世特殊,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能给旁人认出了真身。


小小的龙族少主,每天早早浮上海面,严格按照师父的要求,一板一眼地练功。


海边时常能见到渔民。渔民头上没有角,身上不长鳞,也看不到尾巴,不会飞,不能深潜,只能靠两条腿走路。


小白龙知道他们是人。父王和师父都交代过,人族和妖族形貌各异,泾渭分明。行走在外,遇上人一定要避开。


可再怎么懂事,再怎样早熟,小灵珠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啊。练功间隙,不时有人类靠近,欢声笑语不断,空气中都飘着丝丝甜香,小灵珠知道,那是糖葫芦和油果子的味道。夕照炊烟下,尤其热闹得令人心生向往。


每逢这时,小白龙隐在一旁,大睁着眼睛,好奇地张望,偷偷观察人类的生活。


他觉得,人族和龙族,虽然生活习性相去甚远,心性却也还是相似。


人类也讲究亲情友爱,父母会保护孩子,兄长会保护弟妹。


人类也懂得尊师重道,村里那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走到哪里都有人向他行礼。


人类还很聪明。虽然人类不会法术,可他们造出车来,又懂得驱使马骡拉车,再远的地方也能到得了;他们能造船下海,从此风里雨里也来去无阻。


更何况,人类还那么会玩。一个圆球,到了他们脚下,可以上下翻飞玩出花来。几根鸡毛,穿上铜钱扎上布,便成了风靡各地的游戏,男女少壮皆咸宜。


小白龙悄悄看过许多孩童玩耍。那些游戏都很简单,有时敖丙也忍不住会想,如果是自己来做,或许能够做得更好,比在场的所有人做得都要好。


可他有一次没有忍住,挨得靠近了一点,不小心泄漏了行藏,被那些孩子发现了,连同他头顶的龙角。


“头上长角,他是妖怪!”


“妖怪来了,快跑啊!”


“妖怪要吃人了,打妖怪啊!”


他被裹挟在一片惊叫质疑声中,六神无主,慌乱无措,只知举起衣袖,徒劳地想要遮掩这与众不同的族群印记。


也有年幼一点的孩子并不怕他,甚至对他咧嘴一笑,伸出手来,想要和他一起玩。年长一点的孩子却一把将弟弟拉到了身后,努力作出凶狠的神情来,对他吼叫着:“妖怪,快滚!”


虽然生而为妖,敖丙却是那一日才真正明白,原来“妖怪”二字,在人族心中是如此可怕,而在妖族心中又是如此伤人,或者该说“伤妖”?


当晚小白龙回到龙宫以后,忍不住问了师父:那个年长的人类看起来似乎很怕他,却还敢于挺身而出保护弟弟——所以人类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师父说话一向费力,那天说起这事,却格外顺畅。师父要他记住,人族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天生有别,殊途陌路。”


小白龙垂下头,连同头顶两只小角也一并低落了下去。


他难过地想:可我虽然是妖,却一点也不讨厌人啊。





敖丙低头不语的时候,哪吒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他的眉毛细长,和眼睛一样,都是冰蓝的。


他的睫毛很长,和头发一样,也是湛蓝的。


蓝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天然俯落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哪吒很喜欢这家伙,起初是因为,敖丙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此前,哪吒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海夜叉事件因何而起,事后回想起来,熊孩子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那时确实差点就酿成大祸。


若非他那时不爽风头被敖丙抢走,非要和敖丙一争高下,敖丙也不用遭受那样一场无妄之灾。其他的人,即使当真被哪吒救了命,在吃过了这样的苦头之后,也未必就肯心甘情愿地承认这份恩情。


只有他,会一本正经地道谢,好似全然忘了这一切因何而起。


这个人,彬彬有礼,自谓恩怨分明,其实却是有恩必偿,而不记得仇怨。哪吒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后来,他又自这家伙眼中看到一种悲悯的色彩。


敖丙的目光总是很柔软。他的瞳孔颜色很纯粹,像一望无际的大海,也像碧蓝无云的晴空。他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能从他眼中感受到世外桃源。


哪吒从前,只在爹娘和师父眼中看到过类似的情绪。


所以他很喜欢这家伙。


至于只有敖丙和他势均力敌,能陪他玩得尽兴,反倒是最不重要的一个原因了。


也正因为如此,哪吒才要说,“小爷怎么就看上你这样一个笨蛋了?”


“你这条小龙,至多就是不穿衣服在外面行走嘛,人间可还多的是衣冠禽兽呢。”


无端被扣上这种有伤风化的罪名,敖丙觉得自己必须为龙族正名。但他张了张嘴,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父王,还有族中那些叔伯姑婶,确实无需整装戴冠。


忧伤的小白龙,给这样一句话直接整自闭了。





“我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


双手插在脑后,哪吒大咧咧朝天翻着白眼,“你成天自责不孝,不是有愧于自己承担不起全族的希望,就是担心其他人接受不了你的身世。可你想过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吗?”


这世上为难的事,其实都一样,无非心坎难过。


哪吒从前也是这样,生来太聪明、太骄傲,又不知轻重,不懂收敛,粗手粗脚,很是闯了许多祸。


他那时候只觉得,全世界都在为难自己,所以他也要跟其他人对抗到底。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了,其实一直以来,他是在同世俗人心对抗,是与天命运数对抗。


“你这条小龙,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总是生恐辜负了他人的期待,也就干脆对其他人不抱期望。”


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敖丙震惊地抬起头来,瞳光闪烁,碎了一地裂纹浮冰。


正好哪吒也在看他。哪吒瞧着满面无谓,那样的目光却太过热切真挚。


于是满地碎雪乱琼,又覆盖上了一道火光。


冰与火,周旋久。


灵珠和魔丸本一体双生,看似性格心气天差地别,实则阴阳合抱同根连枝。世间也惟有你我,能慰藉彼此孤注生涯。


看着越是温柔的人,实则越是难以交心,因为对方太习惯于将心事收拢起来,压入心底,藏着掖着,最后也留不下任何痕迹。


只哪吒不允许。


其他人也就罢了,他不允许敖丙对着自己也隐瞒心思。


“我也讨厌外面那些白痴。”


“可我有父母,那些白痴也有;我想守护亲人,那些白痴也一样。”


“爹娘为我殚精竭虑,那些白痴也一样可以为了子女奋不顾身。”


忆起那日,爹爹只不过陪着自己踢了片刻的毽子,便气喘如牛,扶着后腰半日站不起来。他怔怔看着,僵在原地呆了半晌,最后一把将那毽球甩在地上,小爷不玩了。


爹愧疚地看着他,娘也讪笑着凑上前来:“吒儿,不打紧的,你爹只是累了,娘来陪你玩。”


每每想起那一刻,心中又涨又痛又酸又涩的,就像是,有一只不懂事的小猫,亮出指尖,举起爪子,从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挠了过去。


使劲一摁鼻子,横过胳膊在脸上胡乱一揩,他重重吸气,又狠狠撇过头去。


敖丙担忧地贴过身来,轻按他的肩:“眼睛又进沙子了吗?我帮你吹吹?”


他声线清润,尚且还是未经世事的稚嫩少年音。他的语气十分柔软,落玉滑珠,持正温和,简直能拧出一把水来。


心中邪火更甚,哪吒转过脸,冲着他吼:“吹什么吹,还不都是你这个笨蛋惹的!”


敖丙试图为自己分辨:“可你……不是眼里进沙了吗?”


哪吒索性耍赖到底:“你就是那粒沙子!”


敖丙无辜地看着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了,本能地反应还是先道歉再说:“……对不起。”


真是个笨蛋。哪吒踮起脚来,把他向下一拽,“跟小爷说个明白,你对不起我什么?”





“敖丙,小爷跟你说清楚了,只此一次,没有下次。”


敖丙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神情还是有些懵懵懂懂,却很认真,不容置疑的认真。


“你有任何事情不开心,有任何事情想不通,都不准对小爷隐瞒。”


“小爷是你的半身!你要钻牛角尖,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竟敢连小爷都瞒着——你还当不当小爷是朋友?”


呼吸一促,小白龙下意识回按住他的手。


他需要费上一点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颤抖。


“除了我,还有谁会愿意跟你做朋友啊。”


……


行吧,真心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再说下去就要伤感情了。


眼珠一转,哪吒决定换个话题:“话说,你今儿个一早来找小爷,不会就只是为了道歉吧?”


他提醒了敖丙,小白龙赶紧将手探入衣襟,掏了掏,掏出一片银芒来。


银白色,半月形,流光溢彩,触手润滑寒凉。


哪吒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你该不会是……?”


敖丙低下头,眼睫微动,眨落几分赧然:“你上次不是说,海螺在天劫中随着肉身一起被毁了吗?这个龙鳞,送给你。”


哪吒蹬起身来,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自己骑了上去,正好跨坐在他腰际,又伸手就去扒他衣领。


敖丙扑腾着,努力按住那双粗暴的爪子,拼死挣扎:“……你疯啦?”


“你拔了自己的鳞片,肯定很疼,小爷我要检查一下!”


“不疼,一点也不疼的。”


“小爷才不信!”


“……”


“差点忘了,你们龙都爱裸奔,衣服只是障眼法,这样也检查不出什么……”


“……你这魔头,先从我身上起来!”


“魔头”都叫出来了,看来是真恼羞成怒了。不过混世魔王熊惯了,才不怕他:“你先化出原形给我看看。”





混世大魔王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就非要做到底。


但这化形之事,随随便便就在李府现了白龙真身,也太不合适。


要知道,生辰宴当日,李府三公子大战龙王三太子,这事传得玄乎,民间都编纂出了几个版本的评书呢。


传就传了吧,只要不是编的太离谱,也都还可以接受。比较令敖丙郁闷的是,怎么还传出他被哪吒扒皮抽筋的说法呢?也太过血腥暴力,少儿不宜。


哪吒安慰他说没关系,师父有个好宝贝,我们进到那里去,谁也管不着,保管巴适得板。


山河社稷图另见乾坤大,指点江山笔凭空生蜃景,正适合熊孩子显摆,连师父的口音都学了个七八分。


他拉着敖丙,一头扎进那美轮美奂的仙境之中,心中得意,还顺口胡诌出一首歪诗:


大海全是水,我爹两条腿。

小爷长得俊,鼻是鼻子嘴是嘴。

敖丙你也美,身子底下连着尾。

咱俩凑一对,想来很般配。



——确实是,天生地设,十分般配。



后来,敖丙切身体验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扒皮抽筋”,论其中经过,带血又暴力,果然少儿不宜。


那时他才模模糊糊意识到,当初天雷阵里,他和哪吒硬扛的,哪里是天劫啊,根本就是情劫。


被折腾得够呛,连人形都维持不住的龙族王子,几乎从小白龙被撩弄成了小红龙,几天没出门,缩在山河社稷图里不敢见人。


哪吒来看他时,神清气爽。


敖丙一见他来,咬牙切齿。



——“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衣冠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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